考据强迫症晚期
32# 定计
晚饭过后，三个人趁着许一霖去洗漱的功夫又坐了下来，秦玄策看明诚的样子就知道他必然已经知道了，“你这个大哥倒真的是什么都不瞒着你。”
明诚很是得意，“本来就是。两个人若是要长久相处下去，瞒来瞒去有什么意思？”
“说正事吧！”明楼接着把之前和明诚商量分析的结果告诉了秦玄策，“你如果带着两块玉佩走，能躲过日本人最好，可万一躲不过呢？倒不如我们把追兵引开，你和一霖先避过风头，之后如何，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就是了。”
秦玄策想了想，“还是不行，你们两个都不会功夫，真要遇上要命的时候，那可怎么是好？”
“其实……我们倒可以来一招祸水东引。”关键时刻，演过无数剧本的影帝明诚又发挥了他过人的记忆力，开始寻找剧本中有用的桥段，“那个什么童老爷不是一直在找你吗？如果你认怂然后赔礼道歉，按照江湖规矩，他是不是应该接受你的道歉啊！”
“这个……要是能请到有分量的中人说和，摆几桌酒席，当众道歉，再奉上礼物，倒也不是无可转圜，毕竟我当时没有直接下他的面子。”秦玄策久在江湖，立刻明白了明诚的意思，“你准备把玉佩当成赔礼的礼物？”
“没错，他既然用假东西蒙骗人，就不能算是好人，日本人么……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明诚说，“日本人要的是玉，只要不让他们知道你会做玉，我们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到时候他们自己会去找那个童老爷。”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计策应该是目前最保险最可行的方法了，“神目台铁家与我有旧，现在的家主铁破魑曾经跟我共过生死，请他做中人再合适不过，再者他功夫不错，万一姓童的想在背后下黑手，也好有个应对。我马上写一封信，请他立刻启程到景德镇。”秦玄策这句话，算是将这个法子彻底定下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两个如果都走了，还可以说是有事离去，可要把一霖随身的玉也带走……秦大哥，你还准备瞒着他吗？”明诚问。
“我……不能告诉他。”秦玄策对这件事仍然很抗拒。
“你……是不是在害怕。”明楼敏锐地发现了秦玄策隐藏的小情绪，“你其实是害怕他知道真相之后不原谅你是吗？”
“不是……不是的。”秦玄策矢口否认，“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些。”随即他又看着明诚，大声说，“你不是一直把他当弟弟吗？你要让他再受一遍这种伤害吗？”
“你别吼阿诚。”明楼不满，“有事儿冲我来。”
“你……”秦玄策刚想反唇相讥，门口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来，“明大哥，秦大哥，你们……这是在吵什么？”竟然是许一霖回来了。
许一霖有些尴尬地走进来，“我……在门口隐隐约约听到你们好像在商量事情，本来不打算进来的，可是……”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不是笨蛋，知道他应该是听到有事情要瞒着他，好奇心起，才打算偷听，听到明楼和秦玄策吵架又担心他们伤了和气，才开口制止。
“哎……一霖，你可真是……”明诚实在是不知道要用什么词去形容这个又让人心疼又单纯的人，“一霖，你坐下来，我给你说个故事。”
不去看秦玄策挣扎不断犹疑不决的眼光，明诚拉着许一霖坐下，“有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因为被仇恨蒙蔽，错认了仇人，害了无辜的一家人遇难，等他醒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家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已经……”
“已经被掰断了手指，烫坏了喉咙，眼睛因为在雪地里呆了太久，瞎了……”许一霖接口，却吓坏了所有人。
秦玄策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热茶泼到他脚面上，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一霖……你……”秦玄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知道是应该问他是不是记得前尘往事，还是问他有没有怪过自己有没有恨过自己。
可接下去许一霖的话，又让几个人更不知道如何接口，“阿诚哥，你怎么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做这个梦。”
“做……做梦？”饶是明诚自问颇有急智，这下也有点傻眼了，“你刚刚那是……在说……梦？”
“是啊！其实自从你们救我之后，我就一直会做一些梦，总觉得梦里很不开心，很难过，醒来后却又想不起来。直到前几天经过茅店之后，我才慢慢能回忆起梦到了什么。”
许一霖的梦，总是断断续续的，并不特别真切。梦里的他，大多数时间是个看客，看着梦里的人来来往往，演一出悲欢离合。
梦里有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小少爷，虽然几代单传，却是个天阉，身体不好，性子难免有些软弱。再然后，小少爷长大了，在市集无意间遇到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少爷，心中向往。打听之下才知道，那原来是女扮男装的世交夏家的千金，他觉得自己喜欢上那位小姐，于是求了父亲千辛万苦地娶到了她。可惜夏小姐心有所属，小少爷做了无数努力，仍然挽不回芳心，伤心之下投了河，所幸他被人救了起来。
再后来救他的人因为意外变成了傻子，他没有随随便便把救命恩人交给其他人，而是把他带回家亲自照顾。虽然在梦里看不清楚，可是许一霖却觉得自己可以肯定，小少爷是喜欢那个傻子的。虽然傻子经常答非所问，有时候干脆呆呆地坐在台阶上不说话，可小少爷却总是喜欢去找他，跟他各种鸡同鸭讲，然后笑成一团。
再后来小少爷家里来了强盗，他们绑走了小少爷，用各种手段逼问他家里的什么宝藏，他们发现了他最隐秘的那个秘密，然后嘲笑他，羞辱他，小少爷不堪受辱，终于疯了。那些人把他丢在雪地里等死，然后傻子来找他了，抱着他痛哭流涕，可已经疯了的小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不知道傻子为什么突然不傻了，不知道傻子为什么没有把他带回家而只是放在破庙里照顾，也不知道傻子每天离开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已经疯了的小少爷有一天追着一只鸟掉进了河里。傻子来找他的时候，破庙附近住着的小乞丐告诉他，那个疯子说那只鸟是他的，他从前有那么一只鸟，本来想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惜鸟后来飞走了。傻子当场跪倒在地，从此之后不管白天晚上刮风下雨，河上总会飘着一只船，有个特别凄厉的声音在喊一个名字。
“我总是记不住那个名字是什么，可我总觉得那个声音特别特别熟悉。”许一霖说着自己的梦境，眼角一颗泪珠滑落，“阿诚哥，你也知道这个梦，那你知道那个声音，他在叫的名字是什么吗？”
“一霖，其实你心里是知道的对不对？”明诚看着眼前的人，他长得和自己那么像，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没有幸运地遇到明楼，没有进入明家，会不会也变成他现在这个样子，怯懦又敏感，“其实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弄得那么清楚，关键还是你自己的心意。”
“我的心意？”许一霖觉得自己有些糊涂，“我不明白。”
“就是……如果说……”明诚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什么事儿都没有。”秦玄策抢过话头，“一霖，我们……没有什么事儿特别瞒着你，你不要胡思乱想。”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不相信。
许一霖却没有揭穿，“恩，我知道了，应该是我听错了。”他这样乖巧又配合的样子，反而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无言以对。
“有些事情，不是靠隐瞒的，如果一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倒也罢了，可他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你又何苦瞒着他。”明楼看着秦玄策，“如果你心里真的有他，那就应该说清楚才对。”
“我……”秦玄策是真的语塞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对许一霖倾吐内心的情感，不知道是应该从第一次见到他说起，还是应该从这一次说起，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就是害得他家破人亡受尽折磨的罪魁祸首，他怕许一霖知道一切之后，自己无法得到他的原谅，怕从他的眼神里会看出对自己的恨意。
“秦大哥，要告诉我什么？”
“一霖，如果……如果秦大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愿意原谅我吗？”
“秦大哥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的。”许一霖的眼睛里又涌起泪光，“那么可怕的事情，秦大哥不会做的。”
秦玄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眼前看着自己的许一霖，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可那是因为他之前曾经做过太多。
“秦大哥，你说，我梦里的那个傻子，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小少爷？”许一霖问的很认真，“你说在梦里，他找到已经疯了的小少爷之后，那么照顾他，到底是因为心有愧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秦玄策很想说，那个傻子是喜欢小少爷的，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完全被小少爷纯净的眼神所吸引而不自知。
“我觉得那个傻子一定是喜欢小少爷的，虽然小少爷疯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却看得很清楚。虽然他没有把小少爷带回去照顾，那是因为他知道真相之后半路反悔的举动引起了日本人的不满，自身也难保。我还知道小少爷失足之后他难过了好久好久，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了一条船上，为的就是希望可以找到那个小少爷带回去。”许一霖说着，走近秦玄策，“刚刚阿诚哥说，我心里其实是知道答案的，我觉得我确实应该知道，虽然我不懂为什么我会做这个梦，为什么梦里很多事情明明没有发生过，却又这么清楚，可是，我知道，那个凄厉的声音，最后叫的名字，是一霖。秦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我……其实不知道你的梦境里那个声音最后叫的名字是什么。”秦玄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许一霖，他的眼睛忽闪着，就像那个时候喊着他傻子的时候一样，他还能够看见他，活着的他，这简直是太好了，“在我的故事里，那个傻子当然是喜欢那个小少爷的，因为太喜欢，所以好多次有机会动手，却总也下不去手，最后只能放出消息，想借他人的手为自己报仇，可惜机关算尽，到头来，后悔的终究是自己。”
“那就够了。”许一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梦里的事情毕竟发生在梦里，我只知道，现在的秦大哥像傻子喜欢小少爷那样喜欢我，而且并没有像那个傻子那样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说完，许一霖抱住了秦玄策，“所以，梦里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秦玄策愣住了，然后他紧紧拥住了许一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整整一百二十年的时间，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被许一霖几句话轻轻巧巧地搬开了，他不知道是应该说他傻还是感谢他的善良，这个人，终于活生生地重新回来了自己身边，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放手了。
许一霖感觉自己领口瞬间就湿了，他有些讶异秦玄策居然会如此激动，毕竟不管任何时候，这个人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就是喜欢看他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风度。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其实已经为自己轮回了一百二十年，也不清楚那个梦境到底是前世还是将来，他不在乎这些，只需要相信他们可以携手走下去，就可以了。
“那个……我们是不是要回避一下。”眼看这两个人好像是打算就这么抱到天荒地老，明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看着迅速分开的两人，明楼无可奈何得打圆场，“先把正事做了，时间不等人，越早解决越好。”
---------我是周末不更新的分割线----------
好啦，我知道你们会有疑问，为什么一霖宝宝的梦境和秦爷的经历不一样，不要着急，最后会告诉你们哒~~~~~
但是，周末仍然不·更·新
下周一19点约起
爱你们(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