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据强迫症晚期
16 回想！挽尊！
寝宫内的气氛一下又尴尬起来，于明楼和明诚而言，他们能做的已经不多，接下去最主要的其实还是看萧景琰的态度。说实话，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样的故事确实很难取信于人，萧景琰现在没有叫人把他们抓起来，已经很好了。于蔺晨而言，却是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让萧景琰更加相信他一些，他不能确定萧景琰到底想起来了多少，自己对于他来说，又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现在到底是几乎算是陌生人的泛泛之交，还是已经刻骨铭心深入骨血的恋人，这其中的分寸拿捏着实让人为难。而对萧景琰来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思绪。他的心告诉自己眼前的几个人刚刚告诉自己的一切都是真的，而这就意味着自己梦中和蔺晨发生的那些荒唐无比的事情也都是真实的，他到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和蔺晨发生这些事情，也没有想好自己要如何面对蔺晨，更不想让蔺晨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想起了些许，尽管这些回忆在现在的他看来都不堪入目。
一时间，四个人又陷入了没有人说话的境地。明楼和明诚时不时互相看一眼，看似一句话没有说，可是长年的默契让他们凭眼神交流了许多，比如对萧景琰这个人的印象，比如他和蔺晨之间到底有没有戏，明楼看着蔺晨一脸苦恼的样子，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虽然他自以为掩饰地很好，还是被明诚一眼看穿，明诚不以为然地剜了他一眼，殊不知这个眼神却是让明大影帝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开始肆无忌惮地用眼神一件件剥除他的小阿诚的衣服。明诚被他看地耳根发烫，再也不敢跟他对视。
相比天雷勾动地火地两位影帝，蔺晨和萧景琰之间就要不自然得多。蔺晨一脸讨好地看着萧景琰，期待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些什么，萧景琰虽然不太愿意和蔺晨对视，更不愿意看到他的样子，以免自己脑子里那些不堪的画面又跑出来，可他又实在不能在蔺晨面前露怯，因为他的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旦自己让蔺晨看出什么，就是再一次地沦陷，然后就是万劫不复。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来得及问自己，为什么是再一次。于是蔺晨和萧景琰虽然也在互相看，可却是一点交流也没有，反而倒有几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味道。
明楼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明诚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自己如果再看下去，明诚多数会恼羞成怒，而且他自己也快一发不可收拾了，这才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他转头一看那两人的状态，顿时觉得这两人真是特别配，这个大眼瞪小眼的蠢样子，说不是一对都没有人相信。他不想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种地方，于是轻咳一声，说，“那个，皇帝陛下，如果陛下没有什么问题想问了的话，我们就告退了。”
这一句话，终于打破了寝宫内的奇怪氛围，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蔺晨心知自己再逼萧景琰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说，“既然如此，我送你们出去吧！”
明诚看着萧景琰，或许是因为映射体的关系，两个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感应，他直觉萧景琰并没有面子上那么镇定淡然，于是他说，“陛下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有什么话想说的话，可以随时告诉蔺少阁主，我随叫随到。”
明楼虽然对明诚这句“随叫随到”不太满意，毕竟在他心目中，能够让明诚“随叫随到”的应该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人，可他看了一眼萧景琰的脸，又觉得自己对自己随叫随到，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果断略去了这点不快，转而继续欣赏明诚耳根和脖颈处还未退下去的那抹红晕。
萧景琰确实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说说话，可如今他自己都没有理顺自己的状况，因此也就只是感谢了一下明诚的好意，“既如此，先行谢过明二先生了。”随后他又对蔺晨说，“烦请蔺少阁主送两位明先生出宫去吧！二位在京城的一应生活起居，也烦请您多照顾了。”话语之中的冷淡疏离又恢复了，仿佛刚刚寝宫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蔺诚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上去狠狠打一顿把他打醒，还是把他敲晕了之后拖到床上狠狠做一场，让他的身体想起自己，愣愣看了他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不劳陛下费心，他们两位是我的朋友，照顾他们也是应该的。”
说完就如来时一样，带着明楼和明诚飘然而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萧景琰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虽然蔺晨和明楼看起来身形相似，可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中间那个是蔺晨，看着他这样背对自己远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地一酸。
这一夜长谈，转眼已近卯时，萧景琰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他坐在寝宫里，试图从脑海里纷繁复杂的画面中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他知道自己和蔺晨之间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也相信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他和蔺晨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也不知道为什么蔺晨什么都记得，而他却什么都忘记了。
一夜未眠的不仅是萧景琰，蔺晨也是一样。将明楼和明诚带回住处之后，他就回到了自己房间，想着今天晚上见到的萧景琰，想着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心心念念都是他，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他们初到那个宇宙时的紧张忧虑，不知道他们相互扶着着终于适应新环境的欣喜雀跃，不记得出事那天两个人同生共死，更不记得死里逃生之后的抵死缠绵。他想到很多年以前，当林殊还不是梅长苏的时候，他从至交好友的信中知道了萧景琰这个人，知道了他生长在齐王府，个性耿直，颇有带兵天赋，和自己的至交好友以及霓凰郡主一同长大。他曾经按捺不住好奇，偷偷潜入金陵，只为了见一见那个好友口中的水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曾经对明楼说“情不知所起”，其实仔细想来，也许当年他一反常态地去看这个人的时候，就注定了会和他有所纠葛吧！后来，林殊变成了梅长苏，然后梅长苏终于得偿所愿，如同林殊一样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依然记得好友故去之前，告诉自己，最不放心的人就是霓凰和萧景琰。他将霓凰托付给夏冬照顾，而希望蔺晨照顾萧景琰。当时蔺晨一脸无奈地问，“这算什么？要好友去照顾另一个好友？你怎么不想想找个人来照顾我？”好友却是淡然一笑，一脸了然。
后来，他就愈发注意萧景琰的一言一行，看着他登基称帝，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承诺，带给大梁百姓一个不一样的朝堂。当他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就不是因为故友托付，而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快乐顺遂。老天总是喜欢捉弄人，他看着他失去了妻子孩子，却无能为力，只能压下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专心地做一个旁观者。就在他几乎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却又突然给了他机会，让他将心中所想变成现实。他到现在依然记得在他们的那个世外桃源里，第一次将萧景琰压在身下的时候，他的样子。他的嘴唇因为亲吻地太过用力，略有些肿，却更带着一丝淫靡，双眼湿漉漉的，好像有许许多多话要说，却又什么都不需要说。
钟鼓楼的钟声，将蔺晨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仿佛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嬉笑无忌的蔺少阁主，摇着一把扇子去敲明楼和明诚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明楼，看他一脸餍足，嘴角含笑的样子，再对比一下自己的情况，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讥刺几句，“哎哟，明大先生，这一大清早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明二先生又是一夜辛苦啊！”
明楼心情正好，不愿意搭理他，“有事儿说事儿，声音小点，别吵着阿诚。”说完，推了蔺晨一把，自己也跟了出来，小心地把房门掩上。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用早饭。”蔺晨随意找了个借口，坚决不承认他是故意来扰人清梦的。
可明楼却并没有被他敷衍过去，“你这是一宿都没睡吧！其实，从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他虽然并没有想起来，可对你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何以见得？”蔺晨问。
“这个……”明大影帝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蔺晨，自己曾经为了研究揣摩人物，而学习过微表情和一些心理学，“你可以当成是我的直觉。毕竟旁观者清。”
“旁观者清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可要想把当局者也点醒，却又何其困难。”蔺少阁主的心情更加阴郁。
明诚却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毕竟不管谁见到另一个自己心情低落，情绪肯定也不会好，“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建议？”
“什么建议？”
“就是昨天晚上，他晕过去的时候，我说的，打一顿或者做一场。”明楼一脸认真，仿佛在说地是个特别严肃的话题，“或者干脆敲晕了，做一场。”
蔺晨看着明楼，“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你看起来端方稳重，原来也是一肚子男盗女娼。你那个明诚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要转移话题。”明楼说，“我刚刚说的是最极端的做法，或者你有没有想过，重现一下当时你们相处的场景，说不定他会想起来，至少对他恢复回忆会有一些帮助。”
“真的有用吗？”蔺晨将信将疑。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明大影帝正打算跟蔺晨进行一场科普，身后的房门却突然开了。
“其实我倒觉得，皇帝陛下现在也许更需要一个人聊一聊。”明诚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后。
“阿诚，你怎么起来了？”明楼立刻走回门口，“不是让你多睡会儿的吗？今天又没什么事儿。”
明诚微微一笑，“有点饿了，所以就起来了。想吃点东西再睡回笼觉。”
“行行行，外面凉，你快回屋洗漱。”明楼一边说一边把明诚推回屋里，然后说，“我去厨房问问早饭。”
“你觉得我可以去找景琰聊聊？”蔺晨无视明楼杀人的眼光，自动跟进了房间。
“不是你，而是我。”明诚一边在屏风后面穿衣，一边说，“你们现在见面难免尴尬，当然更不可能让大哥去谈，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聊这件事情，只有我，人对着自己总归是可以放松下来的。而且……我觉得，我们两个多少还是会有些默契的，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一个人。”
“那个，阿诚啊！我刚刚和蔺晨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明大影帝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他们两个因为蔺晨的“帮助”，互相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彼此之间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成为了最亲密的人，可刚刚和蔺晨说的话，耻度还是有些大。
洗漱完毕的明诚，坐下倒了两杯热茶，“也不是全都听见。”一边说，一边将茶递给明楼和蔺晨，“从大哥说打一顿或者做一场的时候。”说完，他施施然离开了房间，“还是我去厨房看下早饭吧！”
明楼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看着明诚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光辉形象已经在瞬间崩塌，他恶狠狠地看着蔺晨，“你武功高，耳音好，不要告诉我他起来你没听到！”
“我听到了啊！”蔺少阁主喝一口茶，“我看你说地眉飞色舞的，怎么忍心打断你。”说完，放下茶杯，“不打扰你们用早饭，我还是先走了。”
于是，被留下明大影帝在心中默默思考，等一下，自己到底要如何为自己挽尊呢？这可真是个伤脑筋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