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据强迫症晚期
20# 真相？真相！
自从皇帝陛下在某个晚上遣散了众人早早休息之后，身边伺候的人觉得他们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又回来了。那天之后，很少再看到他发呆，他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一心扑在政事上的大梁皇帝萧景琰。只有贴身伺候的高禄知道，皇帝陛下这几日其实一夜一夜地睡不好，他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弄到不能再困倦，方才能够沉沉睡去。萧景琰自己知道，若非如此的话，那么蔺晨就一定会进入他的梦中，每一次他的梦境都会从甜蜜开头，然后由痛苦结尾。锥心之痛，痛过一次就可以，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受折磨。
其实，更让萧景琰难过的事情还有一样，他听到宫外传来的消息，蔺晨离开金陵回琅琊山去了。他知道这个结局早就注定了，到最后，他终归是一个人。可是他没想到蔺晨放弃得那么快，他总以为照他的性子，他总归还会再纠缠自己一阵子。除非……除非蔺晨也已经想起了一切，那么一切就都能够解释地通了。
蔺晨离开之后的第十天，皇帝陛下在散朝之后，突然晕倒在御撵上，这一下吓坏了一众大臣和皇太后。而之前已经基本平息了的“皇帝陛下身体抱恙”、“皇帝陛下身有隐疾”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了金陵的大街小巷。金陵城的百姓们，倒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萧景琰自登基以来，大梁四境安宁，大家的日子过地比前朝不知道好了多少，因此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是觉得惋惜又害怕，说到底就是生怕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好的皇帝，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再来一个，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萧景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寝宫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母后挂满担忧的脸。
他回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是晕过去了，“儿臣不孝，总是让母后担忧。”
皇太后长长一叹，“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跟母后说，一定要这样自苦。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难道又会为难你吗？你难道不愿意相信我吗？难道我会把这些身外之事看得比你还重要吗？”
“母后……你……”萧景琰一下糊涂了，他觉得自己可能确实病地厉害，不然为什么明明母后所有的话他都听见了，却一个字都没有明白。
“太后无需担忧，这全是在下的不是。”一个声音响起，一如他记忆里的那样，语气轻佻无比，可他却知道他说的话永远都是算数的。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当然是你的不是。”太后的语气严厉了起来，“我把你召进宫，把景琰交给你照顾，可是你呢？你看你把他照顾成什么样了？”
“这确实是在下的疏忽。”蔺晨一句狡辩也没有，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若是早知道景琰钻了牛角尖，我应该一早就告诉您的。”
萧景琰没有时间去想蔺晨为什么居然会当着母后的面叫自己的名字，他想起了过去的经历，深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不小心到了什么奇怪的世界。
看着他一副呆呆的样子，好像还没缓过劲来，太后又有些不忍，“你既然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你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这几日各种传言沸沸扬扬的，如今你醒了就好。蔺晨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既然你……你们不是一时冲动，那好好想想后面的路怎么走！我只有一个要求，大梁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你们一定要思虑周全。”
“太后，您这几日一直守着景琰，也该累了，在下为您开一贴安神疏络的药吧！”蔺晨说。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太后斜睨了蔺晨一眼，“我没有那么不识趣。景琰，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说完，她转身离开，就这么摆驾回宫了。
偌大的寝宫只剩下萧景琰和蔺晨两个人，萧景琰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刚想开口叫人，蔺晨却一伸手，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瞬间动弹不得。
萧景琰看着蔺晨凑地越来越近的脸，心中不安，不知道这个一直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又是抽地什么风。
“你放心，我没打算对你怎么样。就是想你安静地听我说几句话。”蔺晨开始自说自话。
萧景琰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只要告诉我不要打断你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点我的穴道？不就是欺负我功夫不如你吗？
“我才离开没几天，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啊？要不是明诚那个什么先导仪突然示警叫个不停，我又收到了飞鸽传书，我都不知道你出了事儿，看起来你没有我真是不行啊！”
皇帝陛下被蔺少阁主的脸皮厚度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很想大声告诉他，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是因为太累了又没睡好而已。
“我知道你已经想起来了，其实我也已经想起来了。”
蔺晨的这句话，成功搅乱了萧景琰的心神，他不再看蔺晨，而是低下头，又开始转着自己的小心思，你果然是因为这样才走的吧！那你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景琰，跟你一起在那里的日子，是我这一辈子当中最开心的日子，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萧景琰抬头看了蔺晨一眼，又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地说，其实我也是，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想过，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对我来说，情之一事，容不得一粒沙子。
“我当时一直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开始看我哪里都不顺眼。”谈起了不太愉快的记忆，蔺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萧景琰把头扭向一边，心里却是在问，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问呢？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他如果问了，你就会告诉他吗?
“我们两个之间，如果不是因缘际会，也许永远都不会在一起。毕竟，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蔺晨的声音里带着萧景琰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伤感，“所以，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格外珍惜，因为我总担心那会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若是有一天梦醒了，那至少我还曾经有过那么美妙的回忆。那一天，你告诉我要分开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梦醒了，所以不能强留。”
萧景琰把头重新扭回来，看着蔺晨，想要从他的眼睛里分辨出这些话语里到底有几分真实，他很想相信他，可是那一天他听到那句话，终究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想要问，又害怕答案。
蔺晨却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萧景琰的反应，他仍然在自说自话，“其实那一天，就是你请明诚进宫的那天，其实我后来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什么？萧景琰一下激动起来，那自己那天晚上一遍一遍写他名字的丢人事情，不是全都被看到了？
“我看到你一遍一遍写我的名字，然后又全部拿去烧掉，我就知道，其实你对我不是无情，你只是在跟你自己闹别扭。”
谁闹别扭了？我没有那么幼稚。虽然这么想，但皇帝陛下还是把头垂了下去，他承认，自己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无理取闹，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对蔺晨来说，到底是独一无二的特别存在，还是因为故友托付而不得不背负起的包袱。
“那天晚上，看着你沉溺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我也痛苦非常，我一遍一遍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事情，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想来想去，能让你这么不开心的，好像就只有我了。”
蔺少阁主的大言不惭，完全震惊了皇帝陛下，萧景琰在撇了撇嘴，如果不是现在他没办法说话，他一定已经反唇相讥了，可惜现在的他只能自己默默腹诽一下。
“回去之后，我把我们两个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又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你要知道，我们两个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自从我回来之后，可是日日回想，简直是让人回味无穷。”蔺少阁主把回味两个字咬地特别重。
皇帝陛下这个时候特别想假装不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可是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浮现两个人欢爱的画面，他特别想甩头把这些画面甩出去，可惜现在的他依旧做不到。
“我想啊想，想啊想，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蔺少阁主特别不要脸地自动忽略了两位影帝在这个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他顿了顿，用手托起萧景琰的下巴，看着他的眼镜，认真地问，“那天早上，你是不是听到我说的话了？或者说，你自以为听到我说的话了，对不对？”
什么叫自以为？我就是听到了。萧景琰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知道你听到了，但是一定没有听全，可是又不敢来问我，就只能自己折腾自己。我当时就不应该退到旁边，就应该点了你的穴，把你扔捆在床上，用各种办法一直到你说为止。”
萧景琰的脸腾地红了，他当然明白所谓的“各种办法”是什么办法，可是现在的他对蔺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任由他为所欲为。
好在蔺晨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他只是把萧景琰抱到自己怀里，然后开始告诉他那天的事情，“长苏死前确实曾经要我照顾你，他说他把霓凰交给了夏冬，希望把你托付给我。”
萧景琰心中一痛，答案果然还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吗？
“其实我当时一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在他眼里，我们两个之间应该除了那一次之外，就没有任何交集。”
萧景琰知道，蔺晨所说的那一次，是为林殊做说客那次。
“琅琊阁身在江湖，不涉朝堂，就算他不放心你的脾气，也应该把你交给蒙大统领才对，毕竟不管是因为林殊，因为赤焰，还是因为你们一路走来，他都应该是以后你在朝堂上绝对可以信任之人。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许多事情，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自己的心思连我自己都骗过了，却终究还是没有骗过他。”
萧景琰有点疑惑，又有点期待，事情会是他希望的那样吗？
“萧景琰，你听好了，我蔺晨，希望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直照顾你，不是因为梅长苏的托付，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萧景琰听到这句话，却没有立刻放松下来，他非常非常希望相信他的话，可他又无法单凭几句话，就相信蔺晨。
“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蔺晨手指一弹，解开了萧景琰的穴道，“看起来，不拿出一点证据，你是不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的呢！”
刚刚被解开穴道的萧景琰浑身酸麻无力，整个人都倚在蔺晨怀里，“你想干嘛？”因为刚刚被点的几处大穴里有肺经的云门穴，萧景琰的嗓子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和平时相比带了些许情色的味道，像他们那时候刚刚纠缠完之后的情形。仿佛是担心蔺晨有别的举动，萧景琰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