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据强迫症晚期
#20
“什么？”沈剑秋听到方孟韦说房间里东西不见了，不由得一惊，担心还有些自己没有发觉的危险会威胁到自己的小爱人。毕竟他听了之前小钱的话，说方孟韦的行李箱空了，一直以为是方孟韦自己带走的，“不是你自己带走的？”
方孟韦说：“我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会被绑到佘山，以为马上就能回来的，只带了点钱，其他什么都没带。不过除了衣服之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没了就没了吧！”说完，他去翻自己的行李箱，这才发现，行李箱居然都空了。
“你的衣服都没了？”沈剑秋问。
方孟韦点头：“这下麻烦了，我还打算好好洗个澡呢！”
“要不，你去我那儿吧！”沈剑秋说。
方孟韦回头，脸色古怪地看着沈剑秋说：“沈大哥……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陪我去买几件衣服或者去帮我找几件衣服的吗？怎么？”
沈剑秋脸一红，他一听方孟韦说要洗澡，心里顿时打起了小九九，没想到一下就被方孟韦戳穿了。不过沈大处长不是普通人，脸皮厚度也非常人可比，这种情况根本难不倒他。他正色道：“我们两个，不是一般情况！属于特殊情况！”说完走过去，搂住了方孟韦。
方孟韦对这样一本正经的情话没有抵抗力，何况说这话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沈剑秋。说实话，沈剑秋现在身上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好闻，烟草味道浓重不说，他这几天奔波忙碌，得到方孟韦的消息之后又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佘山，大约应该几天没有换过衣服了，也没有来得及把自己收拾一下。可方孟韦依然沉醉其中，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在沈剑秋怀里，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了。
沈剑秋抱紧方孟韦，刚想一亲芳泽，门外却煞风景地响起了敲门声。
沈剑秋无奈地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看到沈剑秋先是鞠了个躬，然后说：“沈处长，我是多宝阁的，我师傅让我守在这里，说如果看到你们回来，就把这东西给你们送上来。”说完，递过来一个大包袱。
“这什么？”沈剑秋没有马上接。
“这里面都是方先生的东西。”
方孟韦闻言，也走到门口，接过包袱，打开稍微翻看了下，惊喜地说：“我的衣服和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怎么回事儿？”沈剑秋问。
“您当时一听完消息就走了，也没留下话，那个抓回来的家伙，师傅不敢就这么放了。他寻思着说不定还有什么他没说的，就回头又审了几句，那家伙本来还不肯说，被我师兄断了跟手指就什么都说了。说他见方先生外出几天未归，知道方先生您家底丰厚，起了贪念，就开门进来，把您的行李都拿走了。他原想着反正有人背锅，不怕您和沈处长去找。不过他骨头软，受不得皮肉之苦，这才全部交待了。师傅就让师兄押着他，把东西给取回来了。他还让我问一声沈处长，那人要怎么处置？”
沈剑秋这才想到还有一个小钱没来得及处理。他看着眼前的孩子，明明一副老实的样子，说到自己师兄给人上刑的时候眉宇之间却有得意之色，略有些不喜。余光看到方孟韦也微微皱了眉头，知道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他并不想杀人，但也不能就此把小钱放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如果让老甲鱼去处理，那多半就是直接挖坑给埋了，白白害了一条命。于是沈剑秋说：“把他的命留着，让你师傅远远地把他送走吧！”说完，掏出自己所有的钱递给那孩子，交代道：“这些钱，接济一下他的家人，至于你师傅那里……”沈剑秋沉吟了一下，“跟他说，我这里还有几枚闲章，回头给他把玩。”
那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明白：“沈处长……那个人偷了方先生的东西，你……你要放了他？还……给他家里钱？”
方孟韦原本也不太喜欢这孩子，毕竟他说到用刑的时候那个眉飞色舞的样子，在方孟韦看来略有些残忍暴虐。可现在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觉得他生来就在这个环境里，自小见惯的就是弱肉强食，与他们的是非观念不同，也很正常。于是温和地解释：“他虽然偷了我的东西，但是罪不至死。可我们也不想再看到他，所以就把他远远送走就是了。”
沈剑秋补充道：“他家条件不好，如果少了他，没了一笔收入，家人生活会成问题，说不定会走极端。现在世道这么不好，不是害人就是害己，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来，这也没什么必要，因此才要帮一把。”
那孩子似懂非懂，接过沈剑秋的钱，跟两人道别之后，转身离开。
这样一来，刚刚那满室旖旎的气氛被打破了，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的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沈大哥……我……我想留下来！”方孟韦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沈剑秋看着他，说不感动是假的，他知道方孟韦个性坦荡但不鲁莽，他会这样说，并非一时冲动，而一定是做好了打算。
果然，就听方孟韦继续说道：“我要回去一趟，学校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过我想暂时先办休学，一下子退学，崔婶那里不太好交代。崔婶的店现在已经上了轨道，虽然不说小康，但供两个孩子把书念完总是没有问题的，还有……”
方孟韦还想再说，沈剑秋却阻止了他，他握住方孟韦的手，摇了摇头，郑重道：“孟韦，你听我说，你必须回去。”
“为什么？”方孟韦问。
“你父兄的事情，我虽然不了解，但我多少能品出一点味道来。站在组织的角度，你去香港，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可这是共产党员沈剑秋要说的话，不是我要说的。”沈剑秋说，“我现在站在一个爱人的角度来跟你分析，我的身份你知道，现在的形势你也应该清楚，胜利在望是一定的，但黎明前也必然是最黑暗的。站在爱人沈剑秋的角度，只有你去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我才能够放心下来，全心全意地继续战斗，迎接胜利。本来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那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送过江，送去‘乡下’，可你不是。所以综合所有的情况来看，你回到香港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方孟韦知道沈剑秋说得很有道理，可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沈剑秋，然而，他毕竟是方孟韦，是那个心底通透耿直忠诚的方家二少，所以略微挣扎了一下，他还是点了头。
“沈大哥，我知道你说得都很有道理，所以我会听你的，离开上海，回香港。”方孟韦说完，顿了一顿，看着沈剑秋笃定地说：“我会在香港等着你来找你我的。”
沈剑秋笑了，哪怕他刚刚一句都没有提他们今后的事情，他的小爱人却依然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这份信任来之不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回应一二呢！可尽管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沈剑秋却依然忍不住逗弄方孟韦：“你这么肯定我会来找你？万一……”
方孟韦眼睛一瞪：“没有万一。反正你不来找我，我就一直等下去呗！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你总归会来找我的，我……”
未尽的话，被沈剑秋用唇堵了回去。
夜，才刚刚开始。
香港九龙的平田街上，住着一户姓崔的人家，崔家辈分最高的人是一位老太太，她有一子一女，虽然是孀居之人，却靠着一爿烟纸店硬是供两个孩子念完了大学。如今儿子已经出社会了，据说在一家英国的跨国公司做经理，女儿却是个读书的材料，听说已经考取了英国的什么大学，正准备出国留学念什么硕士呢！崔老太太还有一个侄子，年纪比他子女大不少，在同一条街上开了一家凉茶铺，他和太太都是挺和气的人，尤其是她太太脸圆圆的，一看就是个旺夫又好生养的面相，果不其然，一连给崔老板生了三个儿子。凉茶铺旁边还开了一家糕点铺子，这家的老板听说是崔老太太的一个远方侄子，刚开张的时候，他家的糕点味道一般，不过架不住人长得帅，这里的街坊都照顾他的生意。再后来，他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客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老板也就雇了几个帮忙的，他通常只坐在柜台，管着收银，很少再亲自动手做糕点了。真是可惜了，那么正宗的上海糕团在这里附近可很少见到了呢！
如果遇到店里生意不太忙的时候，老板总喜欢搬上一把椅子，坐在店门口，似乎是在晒太阳，又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有的时候不懂事的小孩子跑过，故意闹他，他也不生气，反而还会回身去店里给他们拿上几块刚刚做好的条头糕，然后笑着看他们开开心心地又叫又跳，眼睛里满是经历过无数世事的沧桑。
-The End-
（这里打这两个字的话，是不是会被打死？）
沈剑秋走到街口的时候，就看到方孟韦坐在躺椅上，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店门口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映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晕，整个人仿佛是金子做成的一样，柔和又珍贵。沈剑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下身子，仔细打量爱人的样子，心底的柔情涌上来，怎么都抑制不住，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呢？
或许是沈剑秋站在身边，挡住了灯光，方孟韦若有所觉，睁开眼睛，看到沈剑秋，露出一个略带些慵懒的笑容：“你回来了？今天忙不忙？”
“还好！店里今天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都蛮照顾我们的。”
两个人聊着天，方孟韦自然地接过沈剑秋的公文包转身回屋，沈剑秋也很自然地搬起躺椅跟在后面，门关上，隔绝一室春光。
-The End-（这次是真的END了）
好啦好啦，既然你看到这里，我就悄悄告诉你，理论上会有一篇主题是生命的大和谐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