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开花的树

  佛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可到最后,也不过是擦肩而过而已。——题记


  萧景琰第一次见到蔺晨的时候,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浪荡不羁的江湖郎中一手掌握着大梁最有势力的江湖力量,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已经默默关注自己许久。当时的他只是希望从这个人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他想知道自己的好友会平安无事地从战场归来,尽管内心深处知道好友这一去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但却多少存着一点指望,直到亲手抄写阵亡将士名册的时候。

  萧景琰第二次见到蔺晨的时候,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莫测高深的蒙古大夫已经在暗处默默替自己抵挡了无数风雨,也许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为了完成故友的托付,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托付变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当时的他只是希望这个蒙古大夫真的可以妙手回春,让自己可以活地再长久一些,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大梁的天下还远没有达到他答应皇长兄答应好友的那样,成为一个清平盛世。

  萧景琰最后一次见到蔺晨的时候,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静静的人,内心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其实爱慕自己许久,就如同自己爱慕他一样。他斜倚在他龙榻的大迎枕上,贪恋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的面容,希望把这个人的容貌深深刻在自己脑子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人一举一动看起来狂放,总是喜欢看自己着急上火,却又从来不会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真的缺席。他多想把自己不为尘世所容的爱恋诉诸于口,却又不希望破坏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默契关系。

  “蔺晨……其实我……”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了,正如同颓然放下的手再也无法举起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的……”已经成为琅琊阁主的蔺晨喃喃着重复的话语,他在这个人身边陪伴半世,总觉得有许多话已经无需言语了。可到头来他才知道原来许多话若是不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个人终究到死也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大梁皇帝陛下萧景琰崩,琅琊阁主蔺晨从此浪迹江湖,终其一生再未入金陵。



  1949年5月12日,解放军三野主力成功渡过长江天险。5月13日,消息传到上海,在国民政府经济司担任重要职位的明楼被紧急约谈,要求他立刻与上海的几位工商界人士一起退守台湾。尽管之前已经做过不少准备,探听过不少消息,但当真的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明楼还是觉得有些突然,毕竟他的上司在此之前并没有透露过一丝口风,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曾经在伪政府任职的经历,对他不够信任。

  “明先生,时局紧迫至此,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委员长亲自将您的名字加入这一批的名单里,足见信重。”

  “委员长抬爱,明楼感激不尽。”

  客套话之后,没有时间多交待一句,明楼就被几个卫兵裹挟着赶往江湾机场,只来得及留给门外的阿诚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后来的岁月里,因为明楼离开地太过匆忙,再也没有传来过只言片语,阿诚也被隔离审查了许久。建国后的所有风波他都一一经历,没有一场能躲过。每当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他总是会一再回想起那一天明楼留给他的那个眼神,思索着其中除了“我没事”之外,是不是还包含着其他什么深刻而他未能明白的含义,他总是期望着以后有机会能够当面问问他的大哥,那一天我猜你的心思是猜地对不对,是不是一如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都是一猜即中。

  来到台湾之后的明楼,因为曾经伪政府任职被审查,后来审查变成了政治斗争,他的身份从日谍到共谍,一直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再也没有获得过自由,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人监视,他也因此跟组织断了联系,像一个再也回不到家的孤魂野鬼,游离在外。那无数个恍若不见天日的日日夜夜里,他的脑海里始终都会有一个人的身影常驻其间,那是那一天的阿诚,穿着咖啡色的西服,打着和他同款的蓝色领带,罕见地露出惊慌的神色。他总是希望以后能机会当面告诉他,那一天我想告诉你的其实是“我没事,不要慌”。

  再漫长的运动终究还是有结束的一天,阿诚不顾这些年折磨留下的风湿定居厦门,明楼则放弃台北优厚的条件一心扎根金门。他们并不知道,某个清晨,或者傍晚,在海那边矗立不动的身影其实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一弯浅浅的海峡,不到五公里的距离,终究还是跨不过。



  凌远和李熏然的第一次交集是在机场。彼时凌远刚刚从巴黎开完一个国际医学会议归国,李熏然则是来省城出差。正遇上前一天省城大雾,航班积压严重,机场忙碌不堪,国际到达和国内到达的班机居然会挤在同一个行李盘取行李。

  李熏然因为无聊,犯了职业病,一边等行李一边开始观察周围的人,这一观察却再也挪不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这个人西服笔挺合身,应当有一份良好的工作,且为人严谨。他的手修长有力,有薄茧,看茧的位置多数是个拿刀的。身上的气质明朗,且淡定从容,看起来应该跟活人打交道多过死人,讲电话的时候不自觉间带点上位者的威严,应该是个领导。综合来看,应该是医院的领导,最起码是外科主任。哎哟,他动了,唉唉,我的行李也到了。

  拿完行李之后立刻赶回医院的凌远并不知道如果自己回头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小警察已经暗暗观察了他一路,并且正在认真思考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凌远和李熏然第二次有交集是在医院。彼时李熏然出任务出了意外,重伤昏迷,一路被救护车从潼市送到省城,原本都已经不报希望了,是凌远做主收治了他,并且要求全力救治,甚至自己亲自参与会诊。因为他在查看病人资料的时候,看见李熏然那张帅气阳光的制服照片再看到病历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心没由来一酸,仿佛怎么能不能容忍这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甚至撒手人寰。

  度过危险期的李熏然并没有见到凌远,已经成为三级英模的他,身边始终围满了照顾的人看望的人还有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注意不到每天凌院长总会路过的时候在他门外停留一阵然后再离去,却始终没有进来过。


  凌远和李熏然的最后一次交集是在一条小路上。彼时凌远开着车朝东

,正准备赶去机场接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李熏然往西,正打算去参加青梅竹马在省城举行的盛大婚礼。等红灯的时候,两辆车正好挨着。

  凌远侧头,认出对面车道上那辆车的司机是自己医院曾经收治的病人,便露出一个微笑。

  李熏然侧头,发现对面车道那辆车上的司机正朝自己微笑,他想了想,记起这个人自己似乎曾经在机场见过,便也回了一个微笑。

  绿灯亮起,两辆车朝两个相反的方向驶去,如同交叉过后再不会有第二个焦点的两条平行线。

---------最后废话几句------------

2000粉点梗文章,梗来自 @V猫  希望喜欢

标题以及题记灵感来自席慕蓉同名诗

冤有头,债有主,大家如果觉得太虐的话,欢迎去猫太太主页催更纪念中学日常

以上

2015-11-04  /  83热度  /   

评论(30)
热度(83)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